死刑

今天在祭拜爺爺之後，在老家看到最近沸沸揚揚的新聞是上兵江國慶十五年前因為一樁軍中兇殺案而被槍決；回想九個月前在送爺爺最後一程時，法務部還正為執行死刑與否，鬧得不可開交。這兩個時間點，我同時探詢家人對於廢除死刑這個議題的想法。而中間似乎有某種我無法名狀的奇妙連結。

在親戚朋友週邊我總是常持有不同想法的那一位，我沒有任何企圖希望他們能夠改變他們的觀點與看法。只是這個歧異自然會讓我有一個空間可以在旁邊觀察，尤其是姑姑們，在特定議題中其態度上的更迭。九個月前，姑姑總是嚷嚷著那些該死的人就趕快槍斃掉就好了，留在世上也沒什麼用，還要浪費納稅人的稅金養他們。我當時感覺其實是當我們對死刑犯的所做所為並不是那麼清楚的時候，贊成死刑的理由較多是站在不要浪費社會資源的角度上發聲的。也因此，當我提及你們怎麼對政府可以做出正確判決如此有信心的同時，姑姑並沒有太多的感覺。其實我了解若個人沒有親身的經驗時，對於在習慣接受政府權威的儒家文化(比如內聖外王、上行下效等詞句)下浸濡的老百姓們，很難想像政府其實常常都在出錯。而這正是我支持廢除死刑最大的理由，因為一旦這個判決執行之後，是沒有辦法逆轉重來的。

很有趣的，當我今天在老家打開電視看到這則新聞時，姑姑的反應竟然是要我趕快轉台，因為他實在是太可憐了。我的感覺是姑姑並非無法面對那個悲劇，而是她沒有辦法接受其認為理應執行正義的政府竟然會做出這麼離譜的事情，而接下來在心中隱隱浮現的問題是那麼正義該如何被確保？我很坦白的告訴姑姑這就是我支持廢除死刑的原因，於此同時，我知道我必須面對的是其所提出在資源上的問題。就我所知(因為我沒去過)，在獄中的牢犯是必須要工作的，而在牢房裡維持一個人的基本需求就只剩下食物，我相信他們的勞動是完全可以支應那最基本的生存需求的。而如果我們同時認為世上最痛心疾首的，莫過於在生命中不斷懊悔與失去希望；那麼，這樣的終生煉獄或許可以令犯下罪大惡極的罪犯反省、贖罪而重生。這個生命的循環比較起眼不見為淨的快速槍決，在我看來是更有意義的。

不過，由於我並沒有經驗過痛失親人的苦楚，講起來是可以這麼雲淡風輕。但的確有些被害者的家人是可以選擇原諒的，而這個前提是犯下大錯的人必須接受嚴厲的懲處。制度與體制終究是人所設計與選擇的，而我們是不是可以選擇一種讓錯誤可以被彌補、讓仇恨可以被放下，讓生命可以朝著正面循環的方向前去呢？

九個月後，我已不再聽到姑姑那帶著憤怒的語言了！